“王門主,你我都是聰明人?!鳖欓L安端起雷豹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一套茶具,慢條斯理地沏著茶,裊裊的茶香,與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你鐵索門,能在這通濟(jì)渠上作威作福,靠的是什么?不是你王門主的拳頭有多硬,而是漕運分司衙門需要你們這群‘地頭蛇’,來替他們辦一些他們不方便出面的臟活、累活?!?/p>
“說白了,你們就是安世成養(yǎng)的一條狗?!?/p>
“放屁!”王鐵鎖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身旁的貨箱上,那結(jié)實的木箱應(yīng)聲碎裂,木屑紛飛!“我王鐵鎖頂天立地,什么時候成別人的狗了!”
“是不是狗,門主自己心里清楚?!鳖欓L安將一杯沏好的茶,推到王鐵鎖面前,語氣依舊平淡,“安世成吃肉,你們跟著喝點湯,甚至連湯都算不上,最多是啃幾根他丟出來的骨頭。每年孝敬給漕運分司的銀子,怕是比你們自己留下來的還多吧?”
“可一旦出了事,比如現(xiàn)在,我來了。”顧長安指了指自己,微微一笑,“你猜,安總督會保你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把你們推出來,當(dāng)做替罪羊,以平息我的怒火?”
王鐵鎖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他額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顯然是內(nèi)心正在經(jīng)歷著天人交戰(zhàn)。
顧長安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精準(zhǔn)地剖開他極力想要掩蓋的現(xiàn)實。
鐵索門看似風(fēng)光,實則如履薄冰。他們就像是官府與江湖之間的一個尷尬存在,兩邊都瞧不起他們,卻又都需要他們。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你……你究竟是誰?”王鐵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顫抖。
他已經(jīng)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絕不是什么普通的京城客商,更不可能是漕運總督的人。
能掌握如此機密,又能如此精準(zhǔn)地分析出他們處境的人,其身份,已經(jīng)昭然若揭。
“現(xiàn)在,我可以正式介紹一下自己了?!?/p>
顧長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模樣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于朝廷命官的威嚴(yán)與銳氣。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特設(shè)漕運改制督辦,顧長安?!?/p>
“奉天子之命,巡查漕運,整肅吏治。凡有阻撓者,可先斬后奏!”
轟!
這番話,如同九天之上的驚雷,在王鐵鎖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像銅鈴,滿臉的難以置信。
欽差!
竟然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
怪不得……怪不得他敢如此有恃無恐!
“噗通!”
周圍小船上,那些原本還兇神惡煞的鐵索門幫眾,此刻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紛紛丟掉兵器,跪倒一片,磕頭如搗蒜。
“欽差大人饒命!欽差大人饒命?。 ?/p>
王鐵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變幻不定。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紀(jì)比自己兒子還小,卻身負(fù)皇命的年輕人,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想不通,朝廷怎么會派這么一個“小白臉”來辦這種掉腦袋的大事?
但那股子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官威,以及那份詳實到可怕的卷宗,卻由不得他不信。
“你……你想怎么樣?”王鐵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