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希明不愛吃帶葉子的蔬菜,趙政南就變著花的做給她吃。
許希明時常調(diào)侃,他要是不學(xué)醫(yī),也起碼是個好廚子。
那時候天天熬夜加班,經(jīng)常通宵,身邊的幾個人身體輪番倒下,只有許希明健康得不得了,天天活力滿滿。
合作伙伴時常眼饞得不得了,年輕的許希明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吃蝦是趙政南23歲貧窮的借口,他恨不得把一切能拿出手的好東西都送給許希明,但是交完房租他手里攥著的那一點底氣也隨風(fēng)飄散了。
他覺得許希明太辛苦,他沒辦法像陳書禹一樣在假期帶著沈確四處旅游,也沒辦法像遲麗一樣送給許希明各種昂貴的衣服,他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第一次生出了名為愛的悲觀,他想對許希明再好一點,起碼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的生活。
許希明卻在日子里樂得其所,事業(yè)上受領(lǐng)導(dǎo)重視,天天睜眼就是色香味俱全的營養(yǎng)餐,臟衣服不用自己洗,家務(wù)趙政南也不讓她插手。
他總說許希明的手是做大事業(yè)的,不應(yīng)該摻和這些雞零狗碎的家務(wù),可每次許希明反問他,他就笑著說自己習(xí)慣了。
16歲扛起的家是不得已,23歲的小窩第一次讓他有了一種更強(qiáng)烈的歸屬感,他迫切的希望自己的肩膀能夠扛起整個世界,為愛人鏟除一切艱難險阻。
他要努力,再努力,要許希明的生活越來越好,要他們兩個人的小家越來越好。
過年回家的時候許希明媽媽看著許希明的臉一直追問,他們公司的飯菜是不是摻了激素,怎么上班比上大學(xué)的時候看起來還胖。
趙政南接了很多很多的兼職,許希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每天晚上兩個人緊緊相貼擠在那張小小的床上,趙政南總是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脖頸處,用腿夾住她的腳,熱水袋在冬天總是涼的很快,什么都沒有他這個人形暖壺恒溫。
他們總是說不上幾句話就睡著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許希明的一只手還在他的腰窩處。
趙政南按掉響起來的鬧鐘,輕手輕腳地把她的衣服塞進(jìn)熱乎乎的被窩,然后準(zhǔn)備早餐。
一直到許希明辭職創(chuàng)業(yè),趙政南成了正經(jīng)醫(yī)生,這樣的生活還在繼續(xù)。
那時候都很年輕,總是輕易就許諾未來,不會預(yù)感離別,時?;孟胗肋h(yuǎn)。
這樣的日子像是溫水煮青蛙,以至于趙政南突然消失在出租屋里的時候,許希明的生活就像是被她摔在地上的東西一樣亂套。
她想不到昨天還在問她周末是吃排骨還是吃雞翅的人,今天就能消失的無影無蹤,七年的感情一夜之間都成了笑話,額頭上甚至還是今早離開家時唇瓣溫?zé)岬挠|感。
電話關(guān)機(jī),短信不回,所有衣服都被帶走,屋子里面她的東西都被規(guī)矩的擺在原處,好像房間里從來沒有他的出現(xiàn)。
冰箱里還裝著做好的飯菜,下鍋熱了就能吃,許希明覺得恍惚,體貼入微是他,冷心冷肺也是他?所有的承諾都是狗屁,許希明大海撈針?biāo)频牡教幫腥藢ふ宜嫩欅E,卻無一例外地石沉大海。
25歲的許希明迅速的消瘦下去,每天像擠海綿一樣壓榨自己,投身工作是她最后的熱忱也是唯一自救的方式。
可一回到那個小屋,她還是忍不住想他,她偶爾會擦掉眼淚覺得自己沒出息,可就是這樣,走回這間屋子她就睡不著。
房東說趙政南交好了一年的房租,不肯如數(shù)退還,許希明咬咬牙又在那住了一整年,然后頭也不回的逃離了那條街,直到今天,才又一次踏入北京城里這個不知名的破屋子。
“你不舒服就去床上瞇一會,飯好了我叫你。
”許希明靠在沙發(fā)上發(fā)呆,聽見這句話時突然有一種久違的熟悉,好像出租屋還是那間地下室,好像他還是偷偷付了所有房錢的趙政南。
初春的季節(jié),許希明脫下呢子外套,就只剩貼身的白色海馬毛上衣和白色羊毛褲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灰色的被罩,許希明好像看見了二十幾歲的少年跑過來讓她換了睡衣再上床。
許希明也不掩飾,走到廚房盯著趙政南,眼睛里是赤裸裸的侵略性和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