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獲救（第1頁）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這片剛剛還充斥著獰笑和絕望的煉獄，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以及戰(zhàn)馬粗重的喘息和甲葉摩擦的輕響。

那銀甲紅披的身影勒住戰(zhàn)馬，墨玉般的戰(zhàn)馬噴了個響鼻，不安地踏著蹄下的血泥。

她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這片人間地獄，最終，落在了那根焦黑的木柱上。

落在那個被綁在柱子上，渾身血污泥濘，雙目空洞、眼角掛著兩道刺目血痕，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破敗人偶般的少年身上。

左丘的意識，在這道冰冷、審視的目光下，終于徹底崩潰。

獲救？他感覺不到。

只有無邊的疲憊和那深入骨髓、烙印在靈魂里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他淹沒。

黑暗吞噬一切之前，他恍惚聽到一個清冷、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女聲，穿透了厚重的血色帷幕：

“清理干凈，那個綁著的……帶過來?！?/p>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

左丘感覺自己在一片虛無中沉浮，耳邊是遙遠(yuǎn)而模糊的嘈雜：金屬的碰撞、戰(zhàn)馬的嘶鳴、壓抑的命令聲……還有那濃得散不開的血腥味，如同跗骨之蛆，鉆進(jìn)他的每一個毛孔，提醒著他身處何處。

劇痛是喚醒他的第二道鞭子。

全身像是被拆開又胡亂拼湊過，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被重踹過的腹部。

他費(fèi)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不再是血色地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頭頂是粗糙的、沾染著油污的厚麻布帳篷頂。

身下是冰冷堅(jiān)硬的地面，只鋪了一層薄薄的干草。空氣里彌漫著汗臭、藥草苦澀的味道，以及……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他躺在一個臨時搭建的簡陋軍帳角落里。

一個穿著臟污皮圍裙、滿臉疲憊的老者正俯身檢查他手腕的傷口，動作談不上溫柔，只是機(jī)械地涂抹著一種氣味刺鼻的黑色藥膏。

旁邊站著一個沉默的年輕士兵，眼神警惕地打量著他。

“醒了？”軍醫(yī)頭也不抬，聲音沙啞，“命真大。挨了韃子一腳，又凍了那么久，居然沒死透?！?/p>

左丘喉嚨干得冒煙，嘴唇翕動，卻發(fā)不出像樣的聲音，只有嘶啞的氣流聲。他轉(zhuǎn)動眼珠，試圖看清周圍。

就在這時，帳簾被猛地掀開。

一道身影逆著光線走了進(jìn)來。

銀亮的甲胄上還沾染著未干的血跡和泥點(diǎn)，猩紅的披風(fēng)垂在身后，猙獰的銀色面甲覆蓋了整張臉，只露出一雙冰冷銳利的眼睛——正是那位銀甲紅披的女武神！

“將軍！”軍醫(yī)和士兵立刻挺直身體，低頭行禮。

沐靈夏沒有回應(yīng)，她的目光如同冰錐，放在了左丘身上。

那目光帶著審視、評估，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