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短暫的休息（第1頁）

城墻下，尸骸堆積如山，大乾與匈奴戰(zhàn)士的遺體糾纏疊壓，幾乎要將城墻根淹沒。

空氣中彌漫著粘稠血腥、焦糊的惡臭。

關隘內，僥幸存活的士兵們臉上沒有喜悅，只有一片麻木的灰敗和悲涼。

他們動作機械地走進那片修羅場，小心翼翼地在尸山血海中翻找著熟悉的面孔。

“兄弟…李鐵頭？答應給你娘捎的話…俺記著…”一個滿臉血污的伍長哽咽著，從一具穿著同樣破爛皮甲的尸體懷里，掏出一個油布包，緊緊捂在胸口。

“營副，趙兄弟…你家娃兒要的木頭小馬…”另一個士兵低聲念著，將一枚小小的染血護身符塞進懷里最貼近心臟的地方。

沉默的哀傷，籠罩著整個黑門關。

他們能做的，只是讓袍澤最后的托付，不至于遺失在這片異鄉(xiāng)的焦土。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薛仁臉上那道新添的刀疤在晦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

李漠默默擦拭著卷了刃的戰(zhàn)刀。

李校尉垂著頭，肩膀微微聳動。

所有人都緊繃著身體，目光死死盯著主帥手中那份剛剛呈上的——尚帶著硝煙氣味的——戰(zhàn)報。

沐靈夏坐在主帥椅上，背脊依舊挺得筆直，但握著戰(zhàn)報的手指卻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她緩緩展開，冰冷的目光掃過上面的字跡。那一個個冰冷殘酷的數(shù)字，仿佛帶著尖刺，狠狠扎進了她的眼底。

“噗嗒…”

一滴晶瑩的水珠，毫無征兆地落在了攤開的戰(zhàn)報上，迅速洇濕了紙面的一角。

帳內諸將猛然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堅冰般冷酷的沐帥，竟然……落淚了！

“元帥……”李校尉喉頭滾動，嘶啞地開口。

沐靈夏猛地吸了一口氣，抬手，用沾染了血污泥塵的袖甲，狠狠擦過臉頰，

她將戰(zhàn)報重重拍在帥案上，聲音冰冷到極點：

“此戰(zhàn)……我軍戰(zhàn)歿將士……七萬一千四百余！各級將佐陣亡一十七人?！?/p>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帳下眾將，落在薛仁和李漠臉上，“血騎營能戰(zhàn)者，九千三百；朔風營……八千八百九十二。各處滾木礌石、箭矢、火油……告罄！巨型油布……只剩三張！鐵蒺藜……不足百箱！”

帳內死一般寂靜，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七萬多條鮮活的生命！這數(shù)字帶來的沖擊，遠比昨夜血戰(zhàn)的殘酷更加沉重地砸在每個人心頭。

薛仁額頭青筋暴跳，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骨節(jié)發(fā)白。

李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決然的殺意。

“七…七萬……”一個年輕的偏將失聲低喃，身體晃了一下。

沉默被李莽帶著無盡憤恨和一絲絕望的沙啞聲音打破：“元帥…那匈奴呢？！”他的眼睛通紅，盯著沐靈夏，急于知道敵人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沐靈夏盯著帥案，聲音依舊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