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火侯到了,徐安把宏心一橫,直接了當?shù)恼f道:“爹,我考慮過了,我想送幺兒讀書!”
堂屋瞬間死寂。
徐老漢捏緊煙袋桿,張了張嘴,沒出聲。
老王氏下意識的向前走了幾步。
高氏和劉氏也走出屋子,一時之間,徐家院子里的氣氛緊張起來。
“老大,你在說些什么胡話?送幺兒讀書?咱家什么情況你知道嗎?”
“娘,不管怎么說,幺兒是我的娃,我這當?shù)?,怎么著也得為娃博個前程,不能讓他像我一樣,一輩子在地里刨食兒吃,看老天爺臉色!”徐安宏罕見的出言頂撞了老王氏。
“哎呦,我的憨憨兒??!束脩,筆墨紙硯,哪一樣不需要花費?錢呢?!地里這點濕麥子還沒曬干呢,賣了錢夠干啥?填老三明年趕考的窟窿眼都不夠!還欠著鎮(zhèn)上糧行的利錢沒還清呢,再供幺兒讀書,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
東邊側屋門口的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徐明剛想開口替老爹說句話就被徐洛拉住了,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兒。
一直悶不吭聲的二嬸劉氏,看著婆婆這副模樣,心里那點憋了多年的委屈和不平也涌了上來。
她眼圈一紅,帶著哭腔道:
“爹,娘,供三弟讀書,那是為著咱老徐家,我們二房勒緊褲腰帶沒二話,可……可這又要供幺兒?!家里就這點嚼谷,我們二房兩個丫頭片子,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資源一共就這么點,本來二房沒有個帶把的,處處低大房一頭,如今要是資源再分,二房就更沒活路了。
“你閉嘴,哪有你這婆娘插嘴的份兒!”徐安平皺著眉出言道。
雖說是呵斥,但實則是維護自家婆娘,顯然心里也存著怨氣!
“弟妹,我……”徐安宏臉漲的通紅,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高氏看了一眼劉氏,臉上再也沒有了平日里的溫順。
“我說話不好聽,爹娘你們擔待點,供三叔?娘,您摸著良心說,咱家供了快十年,老三考出個啥功名富貴了?是給家里添了塊匾還是長了粒米?連個童生都撈不到,這就是咱全家的指望?!”
她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像一只護犢子的母老虎。
“我今天把話撂這兒,幺兒不用公家一文錢,我紡線織布,砸鍋賣鐵自已供,實在不行我回娘家借,我就求爹一句話,讓幺兒認幾個字,不當睜眼瞎,這都不行?成,那我們大房分家,單過!”
眼瞅著局勢快要失控,徐老漢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老大媳婦兒,聽聽你說的是什么話,父母在堂不分家,分家?當我跟你娘都死了不成?”
“我為我兒子,怎么樣都成!”高氏那股潑辣勁算是徹底上來了。
“屁話,幺兒是你兒子,難道不是我孫子?不是我老徐家的種?”
高氏不服氣的別過頭去。
“老二媳婦兒,你也別有怨氣,你大嫂給徐家生了仨小子,我跟你娘就算是偏心點那也是理所當然,再說了,我何曾虧待過你們一家?當?shù)?,我盡量讓到一碗水端平!”
劉氏還在小聲小聲的啜泣。
“幺兒,你過來!”徐老漢對著不遠處的徐洛招了招手。
徐洛小跑著過來,“阿爺!”
徐老漢伸手擦去他臉上的雨漬,問道:“幺兒,你想讀書嗎?”
老王氏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