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滔滔大河（第2頁）

確定這是少年的真實態(tài)度后，鳴蜩心中難得生出幾分唏噓以至動容，因此他決定久違地說幾句真心話。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你若不愿在稻花香里說豐年，那就只能淪為青蛙的口糧，最終變成一具水中枯骨?！?/p>

“但就像我先前所言那般，世人習慣對你這種天才加以憐惜，所以你不會像那些活在臭水溝里的老鼠，悄無聲息地橫死街頭，直至天光到來才被人在意。”

“只不過每個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而今夜過后的你卻再難離開天下人的視線，于是耐心總有被耗盡的時候?！?/p>

他朝門外走去，步入如雪月色中，最后說道：“假如你選擇堅持自己的想法，那么，現(xiàn)在你可以祈禱那一天盡可能地晚些到來了。”

……

……

林拾衣把月色攔下。

燭光升起，照亮一片幽暗。

他沒有坐下來，左手仍舊倒持著那把青紙傘，以宗越所傳授的采氣法默然感知。

直到確定對方?jīng)]有留下任何用以窺探的隱秘手段后，他才是緩緩閉上雙眼，在床邊坐了下來，發(fā)出一聲極盡疲倦疲憊的嘆息聲。

與安國公主和鳴蜩這樣的人打交道不僅累，還很危險。

在這先后的兩場談話中，林拾衣表現(xiàn)得十分平靜，從容不迫，但這并不代表他在聽到鳴蜩最后那番話時，才意識到這其中蘊藏著的風險。

是的，他并非無知，而是在知曉風險的情況下選擇堅持。

為什么要這么做？

林拾衣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對他來說，為什么不這么做才是思考的問題。

至于在瓊?cè)A宴上站出來這個選擇，此刻的他依然沒有半點后悔，因為他確定這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再回到三天前，他依舊會這么選。

林拾衣睜開雙眼，不再去想這些糟心事，決定泡一個澡。

搬來木桶，裝滿冷水，以真元將其升溫至合適的程度，他把整個身體浸入其中，僅露出鼻孔以上的半張臉。

靠在桶壁，感受著熱水為皮膚帶來的微燙感覺，這一次的他嘴里流淌出的終于是滿足的嘆息聲，不再是疲憊和煩躁的。

林拾衣把毛巾在水里浸了浸，覆在臉上，睜眼望向白乎乎的屋頂，思緒開始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