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林拾衣停下腳步。
不是因為他已經(jīng)來到那幢小樓院落外,而是因為自家先生正黑著臉蹲在屋檐下。
“你來了啊。”
宗越的聲音里的厭煩已不加掩飾。
林拾衣禮貌地嗯了一聲,從敞開的院門望向小樓內(nèi)部,發(fā)現(xiàn)其中有人正在忙碌著,似乎是在搬運宗越視作為禁臠的那些草木竹石。
他不由微怔生惑,目光在自家先生與那些人身上來回數(shù)遍,遲疑問道:“先生,您這難道是被債主給找上門來了?”
宗越朝地上的雨洼翻了個白眼,懶得說話。
一道帶著笑意的清爽聲音自后方傳來。
“倘若宗教授愿意舉債,那這門外早已站滿人了。”
林拾衣循聲轉(zhuǎn)身望去。
落入他眼中的是一位身著錦衣的青年男子,此人五官端正而顯英俊,眉眼流露著溫暖的味道,很容易讓旁人心生好感。
宗越頭也不抬說道:“這人叫陳飛白,前幾年才從這里走出去的,應該比你年長個六七歲,在上京城中已經(jīng)混出了名頭,每次回來都會當散財童子,在學宮遍地都是熟識?!?/p>
陳飛白與他道了聲叨擾與謬贊,再是望向林拾衣,微笑著點頭致意,解釋道:“今年道庭將會久違地派出一個使團到訪上京,據(jù)那邊現(xiàn)在傳回來的消息,這一次兩邊的年輕人很可能要斗上一場,學宮這邊自然得先做好準備,未雨綢繆?!?/p>
林拾衣聽著雨聲,如何還能不懂。
近十年來,祠下學宮年輕一輩總是不敵道庭的同齡人,本就讓大周朝廷面臨著不小的壓力。
面對這來意顯然不善的道庭使團,有地主之實的學宮可謂是退無可退,必須要想方設(shè)法為自己留住顏面,而最簡單直接且有用的方法無疑是專門打造出幾件法器,而打造法器的第一步是設(shè)計圖紙,第二步就是尋找相應的材料。
很巧,那些材料在這里基本都能找到。
在旁人眼中,宗越固然是一名離群索居孤僻至極的怪人,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唇亡齒寒的簡單道理,面對學宮高層提出的請求,再如何心痛不舍也只能答應。
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蹲在屋檐下,背對著大門,忍痛不看。
林拾衣對此十分同情。
只是考慮到有外人在看,他不太方便拍肩安慰自家先生,想了想,望向陳飛白問道:“你覺得這次學宮有幾成勝算?”
“這事我可說不準?!?/p>
陳飛白的語氣帶著笑意:“不過在我看來,這其中至少有一場勝負是可以確定的。”
林拾衣問道:“嗯?”
陳飛白很意外,然后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一無所知,神色微妙問道:“你沒聽說過元祐這個名字?”
林拾衣說道:“雖然我沒有興趣知道這人是誰,但我不會拒絕你告訴我?!?/p>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色略顯隨意,語氣依舊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