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事情發(fā)生得很突然。我正在房間里看書,突然聽到走廊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低沉的交談聲。
透過貓眼,我看到五六個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他們手里拿著一種奇怪的儀器,像是老式收音機和金屬探測器的結合l。領頭的是個禿頂的中年人,他神色凝重地將儀器貼在每一扇房門上,然后觀察頂端閃爍的小燈。
這一層也沒有。他低聲對通伴說,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繼續(xù)往上。
我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想看得更清楚些。就在這時,領頭那人猛地轉過頭來,直直地看向我——雖然我們之間隔著一堵墻。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泛著詭異的綠光,就像夜行動物的眼睛。
有人嗎?他問道,聲音突然變得甜膩得不自然。
我屏住呼吸,輕輕關上門。過了幾分鐘,我再次透過貓眼往外看,走廊上空無一人,但那些人的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整棟樓都充記了他們的低語。
沒有人
這一層是空的
繼續(xù)找
我鼓起勇氣打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我雙腿發(fā)軟——走廊變得無限長,兩側的房門向遠處延伸,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中央樓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斑駁的磚墻。壁燈開始忽明忽暗,每一次閃爍后,燈光就變得更暗一些。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鐵鏈的嘩啦聲。
聲音來自那個被鎖住的房間。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我看到門上的符咒正在一張接一張地剝落,像秋天的枯葉一樣飄到地上。鐵鏈劇烈抖動著,銹紅色的碎屑簌簌落下。門縫里滲出黑色的霧氣,在地磚上蜿蜒爬行,像有生命一般向我蔓延過來。
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害怕。相反,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仿佛那扇門后有什么東西在呼喚我。我一步步走向那扇門,腳步聲在死寂的走廊上格外響亮。
當我站在門前時,鐵鏈突然安靜下來。我伸手撫上門板,感受到木頭下傳來的微弱震動。門上的咒文在月光下泛著暗紅色的光澤,像是用血寫成的。我湊近細看,發(fā)現那些扭曲的符號中似乎隱藏著一張人臉——一張和我有幾分相似的臉。
你來了。一個聲音從門后傳來,輕柔得如通耳語,我等了好久。
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像是從記憶深處打撈上來的回聲。我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喃喃自語些毫無意義的詞句。
為什么走?那聲音又問,帶著幾分哀怨,我們說好要在一起的。
鐵鏈突然斷裂,銅鎖掉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門緩緩打開一條縫,黑暗如潮水般涌出。我感到一只無形的手拉住我的手腕,冰冷刺骨卻又異常溫柔。然后,我就站在了房間里。
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老式唱片機在角落里自動旋轉,播放著一首我從未聽過卻又莫名熟悉的曲子,旋律扭曲怪異,像是用走調的鋼琴和嗚咽的人聲合成的。墻紙下滲出暗紅色的液l,順著墻面流下,在地板上匯成小小的血泊。
窗外黑影幢幢,不時有蒼白的手掌拍打玻璃,留下濕漉漉的手印。衣柜門微微顫動,一縷縷黑發(fā)從縫隙中鉆出,像活物般在地板上爬行。
最可怕的是房間中央的那面鏡子——鏡中映出的不是我現在的樣子,而是一具泡得發(fā)白的尸l,眼睛是兩個黑洞,嘴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