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和阿朵都愣住了。他們看著眼前的林燼,忽然感覺到一種陌生。那個被仇恨驅(qū)動,時而瘋狂,時而消沉的少年,似乎在剛剛那場“進食”中,連同那些骸骨一起,被徹底粉碎,然后又以一種全新的,更加堅韌、也更加危險的姿態(tài),重組了起來。
他不再僅僅依靠蠻力,他開始……思考。用敵人的規(guī)則,來布置自己的棋局。
“那些記憶里提到,”林燼繼續(xù)說道,“血月樓為了保證投入‘化生池’的祭品足夠‘純凈’,在地底深處,建立了一座‘滌魂所’。所有被認為有價值,但又沾染了些許雜質(zhì)的祭品,都會被送去那里進行‘清洗’。那里,有克制‘燼?!鄯x之力的力量存在。”
“只要我們能到達那里,我就有機會洗掉身上的‘穢氣’,擺脫追蹤。甚至,我們還能在那里找到真正的補給,一條真正的生路?!?/p>
他的計劃,瘋狂,大膽,卻又環(huán)環(huán)相扣,邏輯清晰。
那不是一次盲目的逃亡,而是一場目標明確的,逆向突圍。
李默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但看著林燼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他最終把話咽了回去。他知道,林燼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他能做的,就是跟著這個瘋子,一起瘋下去。
阿朵深深地看了林燼一眼,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往無前的決絕,也看到了一絲隱藏在決絕之下的疲憊。她知道,這個計劃對林燼的消耗將是巨大的。但他說的沒錯,這是唯一的生路。
“我需要一點時間?!卑⒍錄]有再反對,而是迅速蹲下,開始整理她那些瓶瓶罐罐,“我把剩下的藥分成三份,每個人都帶上。影刺我會用銀針封住他的心脈,讓他陷入假死狀態(tài),能最大限度地減少消耗。”
行動,就代表著同意。
隊伍迅速動員起來。阿朵飛快地處理著藥材,李默則在墻上那些刑具里挑挑揀揀,最后選了一把帶著倒鉤的,造型猙獰的長柄鐵爪,看起來比他的短刀有威懾力多了。
林燼則閉上眼睛,將腦海中那些破碎的地圖和信息,一遍又一遍地梳理,將每一個岔路,每一個可能的危險點,都牢牢刻在心里。
幾分鐘后,準備就緒。
“咔——哐!”
李默用他新找的鐵爪,合力撬開了那沉重的鑄鐵柵欄。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雜著腐爛、腥臭、潮濕的惡風,從洞口狂涌而出,熏得三人幾欲作嘔。
洞口之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只有一陣陣“悉悉索索”的爬行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水流聲,證明著下面是一個“活”的世界。
李-默背起陷入假死的影刺,將他用布條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上,然后探頭往黑洞洞的下方看了一眼,臉瞬間就白了。他轉(zhuǎn)過頭,壓低了聲音,對著林燼幾乎是耳語道:“林哥,你再跟我確認一遍,咱們這個計劃里,到底哪一步才是最妙的?”
林燼站在洞口,任由那污穢的陰風吹動他的白發(fā)。他的左臂,那只石化的手臂上,血色的咒文仿佛感受到了下方同類的氣息,正一明一暗地閃爍著微光。
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吐出幾個字。
“我們還活著,這一步?!?/p>
說完,他沒有絲毫猶豫,雙手抓住洞口邊緣,身體一縱,第一個躍入了那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