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來,邁開長腿,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了進來。
他的腳步聲,很輕。
但在這死寂的食堂里,每一步,都像重錘,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走到了童志軍的面前,停下。
他比童志軍高出半個頭,此刻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他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上。
然后,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得像冰錐,扎進每個人的耳膜。
“童志軍醫(yī)生?!?/p>
他甚至,用上了敬稱。
童志軍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但依舊強撐著,梗著脖子:“干……干嘛?”
秦東揚的嘴角,忽然,極其緩慢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種,混雜著荒誕、悲哀與極度無語的情緒集合體。
“沒什么,”他輕輕地說,“我只是……忽然想謝謝你。”
童志軍:???
所有人:???
秦東揚的目光,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你,讓我親眼看到了,什么叫做‘何不食肉糜’?!?/p>
那句流傳千古的、代表著極致愚蠢與傲慢的話,就這樣,被他用一種陳述事實般的、冷靜到可怕的語氣,說了出來。
轟——!
童志軍的大腦,像被一顆炸彈引爆,瞬間一片空白。
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你……你……”
他指著秦東揚,嘴唇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秦東揚卻無視了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
“我真的很好奇,你為什么要報名參加這次的醫(yī)療援助?”他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的同事,“我想,除了你之外,在場的每一個人,從遞交申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做好了在西北喝風吃土的準備?!?/p>
“所有人都知道,這里缺醫(yī)少藥,這里物資匱乏,這里的生活條件,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艱苦無數(shù)倍。”
“我們是來戰(zhàn)斗的,不是來度假的?!?/p>
他的目光,重新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鎖定在童志軍的身上:“只有你?!?/p>
“只有你,到了這個地方,居然還在理所當然地想著,應該有大米白面在等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