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fēng)了。
車子駛離了梨園。
車影逐漸消失在林蔭道路的盡頭。
男人站在路燈下久久沒動,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不知道站了多久,傅聿川回過神的同時低下頭,攤開左手,掌心里躺著那枚女士婚戒。
成全
對于梨園的傭人們來說,先生太太離婚這件事來得很突然。
尤其是韓嫂。
前些日子先生說自己惹太太生氣了,兩人鬧了些矛盾后分居了。她安慰先生去哄太太的同時也在太太耳邊吹風(fēng),試圖讓他們倆和好。今日太太起了個大早,精心準(zhǔn)備著禮物。瞧著那般和諧融洽的慶生氛圍,韓嫂還以為今天晚上先生太太會重修舊好,回到往日平淡親昵的狀態(tài)。不曾想這竟然是最后的晚餐,他們離婚了。
為什么會這樣?
太太白天還跟她說,讓她以后多叮囑先生勞逸結(jié)合,別一味地工作,要多休息。兩人明明都是互相關(guān)心的,怎么就走到離婚這一步了?
餐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涼了。
窗外夜色漸深。
傅聿川坐在椅子上,他對面的那個位置空了。以前總嘰嘰喳喳說話,不好好吃飯,吃了幾口就說撐了的那個人消失了。沒了她的聲音,偌大的廳里空寂無比,屋內(nèi)都能聽見院外夜風(fēng)輕拂的細微聲響了。
梁頂上掛著幾盞復(fù)古的吊燈。
燈光是橙黃的暖色調(diào)。
先生五六年前回到京城,韓嫂就被聘請來做管家。那會兒先生是住在市中心一套大平層居室里,梨園別墅是兩年前先生和太太結(jié)婚時,先生特意置辦的婚房,專程讓太太來住。因為他常年在外出差工作,不想外人說太太被冷落等難聽的閑話,他就把物質(zhì)條件拔得很高,讓外人覺得是他傅聿川求娶,而不是林淺高嫁。
太太嫁過來的時候,別墅只有一個簡裝的輪廓。屋內(nèi)的沙發(fā)、壁爐、櫥柜、吊燈、地毯樣式以及櫥窗里的各款玻璃杯,都是太太選的。太太說這種大房子要走暖色調(diào)的裝潢,住著才不會覺得孤寂空曠,看著也會有家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跟太太在一起生活久了,韓嫂隱隱覺得,林淺在梨園的時候,這些橙色的照明燈是暖和的,氛圍輕松又溫馨。林淺離開了,屋子仿佛瞬間空冷了下來。
再次看向燈光底下的傅聿川。
光影籠罩了他的五官,韓嫂看不見他的神情。宋醫(yī)生回倫敦私立醫(yī)院任職了,傅寒少爺前些日子也去了紐約,還帶走了齊特助。阿陽少爺受了重傷,沉睡在醫(yī)院?;秀敝g,好像一下子先生身邊沒有人了。
只剩先生一個人了。
傅聿川拿起蛋糕刀具,切了一塊糕點裝盤,他喊了韓嫂:“您坐會兒吧?!?/p>
韓嫂回過神。
連忙走上前接住壽星遞來的蛋糕,在椅子上慢慢坐下。她吃了幾口,抬眸看向男人冷峻平靜的臉,試探地說:“先生,您真的打算跟太太離婚嗎?”
“嗯?!?/p>
“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我能看得出太太是真心喜歡您的。她數(shù)月前弄傷了胳膊,打著石膏不方便,每天晚上坐在沙發(fā)上,一邊等您下班回家,一邊折粉色的紙鶴。她說她怕胳膊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折不完,趕不上您過生日將禮物送給您?!?/p>
傅聿川切著蛋糕。
一如既往的臉上沒什么情緒,可若是細看,能看見他握著刀柄的手微微收緊,修長骨感的手指隱隱發(fā)白。他低眸只說:“我工作忙,對她沒什么感情,卻要顧著夫妻關(guān)系盡丈夫的責(zé)任。她是個很好的人,想讓我輕松一點,成全了我?!?/p>
韓嫂蹭地一下就站起來了,“先生您這話自己信嗎?”
傅聿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