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南躺在床上整個人都蜷成一團(tuán),薄薄的被子蓋在身上突出整個人的身形,趙政南搬進(jìn)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夏天,家里的厚被子早就被阿姨不知道收到了哪個角落。
許希明往前邁了兩步坐到床邊,冰涼的手放在趙政南的頭上,看著他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臉色發(fā)白,許希明忽然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瘦削的臉頰在被她碰到的一瞬間忽地冷顫,無意識的呢喃著許希明聽不清的話。
床頭是一堆零零散散的藥片,許希明靠在床邊,把人攬進(jìn)懷里,給他量體溫的幾分鐘里,她就那樣靠著望向窗外。
從早上出門到現(xiàn)在,一個消息都沒發(fā)就證明一直反復(fù)低燒,也證明他確實沒去上班,硬生生挨到晚上燒得不省人事,許希明把頭靠在床頭,冷笑了一聲,瞞成這樣,兩個人還有什么勁呢?許希明閉上眼睛,如果感情是一張銀行卡,那還有多久夠他揮霍呢?拉上窗簾,找出厚重的被子蓋在趙政南身上,起身的瞬間,又被他攥緊手腕:“別,別走。
”許希明附身在他額頭上蹭了蹭,然后把手推開,輕聲細(xì)語地解釋:“我不走,我去給你燒點熱水喝,你發(fā)燒了,要出汗。
”許希明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拎著毛巾進(jìn)屋的時候,趙政南已經(jīng)睜開眼睛,裹在厚被里鼻尖已經(jīng)出了汗,看著她過來的時候嘴唇蠕動了一下,看著她沉重的臉色,還是沒有出聲,等把毛巾搭在他額頭,她才緩緩開口“想說什么?”“對不起啊,我定了鬧鐘的,但是好像沒聽見,忘記給你發(fā)信息了,等很久吧。
”或許是因為一天都沒有說過話,趙政南的嗓子里像是有臺老舊的留聲機(jī),喑啞得不成曲調(diào),眼睛里面紅血絲層層疊疊得包裹著瞳仁,眼角都燒得發(fā)紅,許希明看見他這個樣子,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了一下。
在這段關(guān)系里小心翼翼的不僅是她自己,她突然在一瞬間懂了當(dāng)時趙政南出走的底氣,你真的愛一個人,怎么舍得他憂心忡忡畏首畏尾,你真的愛一個人,又怎么會連撒嬌吃醋的樣子都沒有。
一廂情愿這個詞在許希明的心里猶如一把短劍,撕破那些良辰美景的表面,她不去想戴在右手食指的戒指,不去想他刻意隱瞞的工作,不去想他接二連三的逃避,本以為騙過了自己什么都好說,可是他病倒了。
六月的天氣里發(fā)起高燒,自己在家里抗了一天她連音訊都不曾知道,究竟是和她在一起勞心勞神,還是別的什么,她都無暇顧及。
十四年的感情就像是一杯醇香美酒,再怎么好也會因為保存不當(dāng)而揮發(fā)在空氣里,消失殆盡無影無蹤,她再怎么握緊都沒有任何意義。
“沒事兒,怎么發(fā)燒了都不和我講,自己一個人多危險。
”趙政南還想開口接什么,門鈴的聲音響起,許希明接過了餐食,端來床邊,順便把剛剛的毛巾過一遍熱水。
小米粥,雞蛋羹。
她記得以前發(fā)燒的時候趙政南就經(jīng)常給她做這兩樣,把人攬在懷里,一口一口地喂給她。
許希明把人扶起來靠在床頭,用上嘴唇試了試溫度,遞到了趙政南的嘴邊,趙政南老覺得今天的許希明情緒不對,腦子里糨糊似的根本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我自己來吧”許希明直愣愣地盯著眼前人,其實特別想問問他把自己當(dāng)什么,如果什么都覺得麻煩她的話,在一起的意義是什么呢?哄她開心?覺得她好玩?明明再苦再累的時候他都把她照顧得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什么都好起來了,他在她身邊就這樣不開心?趙政南當(dāng)然看得出臉色,悻悻地把手放回被子里,笑瞇瞇的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心虛地抿了抿嘴唇,然后張開嘴喝了一口溫?zé)岬闹唷?/p>
他想起上大學(xué)的時候陳書禹總說他怕老婆,可是他時常在想,愛一個人怎么舍得她為你擔(dān)心,為你難過呢?愛一個人就應(yīng)該讓她做云端上的人,不要落到俗世的泥潭里,那些骯臟的污穢的爛泥一樣的人生都與她無關(guān)。
“慢點喝,我又不著急。
”許希明看著趙政南喉結(jié)滾動時總是微微皺眉——他忍痛時慣有的表情,許希明伸手在他耳垂上摸了摸,眼神卻始終沒離開他的臉,好像要用這一夜,把他牢牢地記住。
“是不是嗓子很疼啊。
”“很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