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的話說到這里洵溱和阿保魯便已聽出他的用意,只見阿保魯大手一揮,徑自打斷伙計的話,冷聲道:“你是什么心思我何嘗不知道?無非想是留我們住下多賺幾個錢,你只管去拿酒肉來,其他的廢話不必多說。”伙計見到這伙西域人并非善茬也不敢多說,只是眼神好奇地再度打量了幾下那個坐在兩個西域大漢中間,一動不動默不作聲的“和尚”,之后便轉身去準備酒肉了。
在伙計給阿保魯等人上酒菜的同時,另一側的角落中坐著的四個客人卻是眼神漸漸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四人之中為首的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身著一襲青衫,輪廓分明的臉上劍眉星目,模樣倒是頗為俊朗,在他面前的桌上此刻還橫放著一把的精巧的短刀。
此人,正是昔日在黔州街頭,險些被活活凍死的孤兒,秦衛(wèi)。
自從被趙元收養(yǎng)進入天機閣后,秦衛(wèi)習武學文,飽經磨難,十五年光陰如彈指一瞬間,如今的秦衛(wèi)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怯懦凄楚的孩童,而是搖身一變,官拜天機閣十大少保之一??芍^歷經生死,苦盡甘來,果真應驗了當年柳尋衣與他的那番對話“不經一番寒徹苦,怎得梅花撲鼻香?”
“秦大……”
不等一旁的黑臉漢子開口,秦衛(wèi)卻是突然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默默地搖了搖頭。黑臉漢子會意,趕忙改口道:“秦兄,你看我們是不是現在……”他的話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而是將放下筷子的右手,悄悄朝桌下摸去,此刻在這張方桌下,三把鋼刀赫然藏在其中。
秦衛(wèi)低聲笑道:“不急,先等他們喝完這壇酒再說。”說罷,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唯唯諾諾的客?;镉嫞腔镉嬙诳吹角匦l(wèi)的古怪眼神后,竟是下意識地倉促閃躲。秦衛(wèi)見狀。嘴角卻是突然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一旁,阿保魯將十幾個大碗在桌上一字排開,準備將酒一一倒入其中。洵溱徑自端起一碗,親自送到一動不動的“和尚”面前,柔聲道:“大師,多有得罪,先喝幾口酒水解解渴,待出了雁門關便是我們的地盤,到時候我定會為你解開穴道?!闭f罷,洵溱便將酒碗朝著“和尚”嘴邊湊去,原來“和尚”之所以不言不語,一動不動,正是被人封住了穴道。
“砰砰砰!”
“開門!快開門!”
突然響起的砸門聲頓時打斷了洵溱的動作,還不等滿臉驚慌的伙計前去開門,伴隨著“嘭”的一聲巨響,兩扇破敗不堪的大門已被人一腳踹開,嚇得伙計連忙發(fā)出一聲驚呼。
緊接著七八個腰挎彎刀的蒙古軍士風風火火地闖入客棧,透過門窗,秦衛(wèi)等人依稀還能看到在客棧之外,竟是還聚集著至少五六十名攜刀帶劍的蒙古兵勇。
“百戶……百戶大人……我們這個月已經交過供奉了……”伙計慌不迭地解釋道,“這才沒兩天怎么又來了……”
“混賬話!”帶兵來此的是一名駐守雁門關的百戶長,名叫烈圖??蜅5幕镉媯?yōu)榱斯ЬS他,都稱呼其一聲“百戶大人”。烈圖身高七尺有余,身材粗壯,只見他如同拎小雞崽似的將伙計拽到身前,喝斥道:“難道不收供奉,爺爺們就不能來嗎?”
“能能能……”伙計趕忙諂媚道,“不知百戶大人和幾位軍爺想吃點什么,小的這就去準備……”
“吃個屁!”
不等伙計把話說完,烈圖卻是大手一揮,將其狠狠摔在地上,繼而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雙手撐開將其戳到伙計眼前,喝問道:“可曾見過紙上所畫之人?”
“沒……沒見過……”伙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不認識……”
“你們漢人果然都是奸猾之徒,滿口鬼話,你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說沒見過,分明撒謊!”烈圖罵罵咧咧地喝斥道,順勢還抬腿狠狠踹了伙計一腳,伙計吃痛身體蜷縮成一團,躺在地上半天不能動彈。
此刻客棧內的氣氛已是壓抑到極點,鴉雀無聲的大堂內,眾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兇神惡煞的烈圖身上,心中暗自揣度他的意圖。
烈圖傲氣十足地在客棧中環(huán)顧一圈,繼而將手中羊皮紙高高舉起,展示在眾人面前,頤指氣使地喝問道:“此人乃通緝重犯,如有包庇私藏者,以死罪論處。你們可有人見過他?”
隨著烈圖的叱問,雁門客棧中所有食客的目光齊齊投向到那張通緝告示,而當眾人看到告示上所畫的人像時,洵溱等西域人和秦衛(wèi)一伙,幾乎同時大吃一驚,暗中猛吸一口涼氣。
因為通緝告示中所畫之人,除去頭發(fā)和胡須后,長相竟和那被點住穴道的“和尚”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