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切開盛夏的悶熱。
六班的代班教官姓熊,身材魁梧,前幾屆學(xué)生私底下都叫他“大熊”——事實上毫無架子,管的也松,好脾氣的很。
“集合!”學(xué)生們迅速摸透了這點,縱使大熊喊了幾遍也沒什么威懾力。
陳粟慢悠悠地晃到隊尾,瞇著眼抵抗刺目的陽光。天氣熱得像個巨大的蒸籠,操場上到處是橡膠被曬化的氣味以及聒噪的蟬鳴。
“老師,再休息兩分鐘吧,真要累成狗了?!闭f話的是鄭開朗,坐在陳粟前排的男生。人如其名,開學(xué)第一天就自來熟地和陳粟打成了兄弟,從百草園聊到三味書屋。
大熊無奈地?fù)]揮手:“兩分鐘?!?/p>
隊伍里響起一陣壓抑的歡呼。陳粟扯開領(lǐng)口扇風(fēng),目光無意間掃過樹蔭下的朝安——那人居然還穿著外套,只把袖口邊上來半截,露出一段細(xì)白的腕骨。
不怕中暑?陳粟覺得這人不是身l虛就是腦子有問題。
軍姿訓(xùn)練時侯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陳粟被汗水迷了眼睛,視線模糊一片。他有個特性,一瞇眼就五感全失,六親不認(rèn)。
站得腿麻,他忽然感覺肩膀上細(xì)微的動靜。眼睛睜不開,他下意識伸手去摸——
觸感不對。
陳粟猛地睜眼,與指尖上棕黑色的生物四目相對。
兩秒死寂。
“靠——!”
驚天動地氣動山河的一嗓子。陳粟整個人彈射出去,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昆蟲類生物有根深蒂固的恐懼。尤其是蟑螂——報復(fù)心強的沒邊,一下沒拍死就會陰魂不散地追你到天涯海角。
被甩出去的雙馬尾不太開心,振翅朝著陳粟飛回來。
理智徹底崩盤。陳粟尖叫著后退,隨手抓住最近的人形盾牌就往后鉆,幾乎要把自已塞進對方懷里。
朝安毫無防備地被撞了個記懷,身l瞬間僵硬,條件反射地用手抵住陳粟的后頸。
“放開。”
“有蟲子!”
“滾開?!?/p>
“我不!”
朝安覺得上輩子大概是欠他的。他推了幾下沒推開,最終放棄掙扎,任由這個大型掛件黏在自已身上。
“起來。”他皺著眉扯對方的衣領(lǐng)子,“蟲子沒了?!?/p>
過了會兒,陳粟慢吞吞地滑到地上蹲著,把臉埋進胳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