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入喉,許希明仰頭的瞬間微微皺眉,三杯下肚,只感覺胸前一片灼燒,一輪又一輪的敬酒,幾個人的臉上都泛起了火燒云。
桌上的佳肴已經(jīng)冷卻,只有周景淮淺嘗輒止的伸了幾次筷子,聽著這些無聊的大話,心思卻早已飄到九霄云外,緊隨其后地趕出去透氣。
“希明”許希明擦掉嘴周的酒漬,撥起擋在眼前的短發(fā),看清眼前來人,“周先生,怎么出來了?”一張笑臉里滿是明知故問的拒絕。
他說過很多次叫他景懷就好,但她始終同別人一樣,讓人挑不出毛病地叫他周先生,還要加上“您”,巴不得把他推出去十萬八千米遠(yuǎn)。
周景懷伸出手去抓許希明懸在半空的胳膊,“希明,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多謝。
”許希明靈巧地躲開他的手,包房里傳來陣陣笑意,周景淮站在原地,熏人的酒氣伴隨著香水味繞著他打轉(zhuǎn),遞出去的手又緩緩落下。
季節(jié)更替,場景交換,這個畫面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可他覺得似乎今天她的臉上沒有那么多疏離,淡淡的紅暈襯得人更有前幾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意味。
結(jié)束的時候,周景懷在車前攔住她,執(zhí)意要送她回家。
其實拒絕起來并不是難事,但或許是酒喝了太多,電話已經(jīng)先一步撥通,趙政南只能聽見這邊斷斷續(xù)續(xù)的男聲,問什么她都不回答。
林歡發(fā)現(xiàn)了接通中的電話,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了自己老板都快飛出來的眼神,在許希明的授意下,磕磕絆絆說出了那個高檔小區(qū)的名字。
掛斷電話后,她才干脆拒絕了今天這場戲的“好演員”——沒有周景懷的配合,她還真就不能這么快就和他再次見面,一路上汽車疾馳,許希明睡的并不安穩(wěn)。
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拆穿她并沒有醉然后說她無聊?亦或者干脆樓下根本沒有他的身影?“歡歡,快點開。
”或許是怕錯過,也或許是怕他等久了,許希明不由得催促起來,甚至語氣里還有自己沒有察覺的擔(dān)憂。
“老大,已經(jīng)很快了,你晚上喝那么多,一會回去記得喝點熱水,我上次在你家廚房放了一包紅糖,跟辦公室里的一樣”許希明看見一幢幢高樓向車身后面飛去,耳朵里聽不清林歡念叨的什么,只是一味的設(shè)想見面的場景。
厭惡?嫌棄?不耐煩?許希明閉眼睛都猜得到七年前趙政南會是什么反應(yīng),但是作為久別重逢剛見面就被打了三耳光的前男友,她心里像是空了一塊似的沒底。
沒有愛的話,體面、周到、善解人意這些經(jīng)常被貼在趙政南身上的形容詞,能留給她多少?夜里雪下得很大,大風(fēng)夾雜著雪粒吹的人睜不開眼,一下車她就打了個寒顫,緊接著就是軟軟的羽絨料子貼在身上,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她沒敢睜開眼,感覺雙腳騰空被人抱了起來,頭偏在一邊,埋進(jìn)他緊密而又結(jié)實的胸膛,小助理叮囑了幾句把鑰匙遞給趙政南就離開了。
趙政南輕手輕腳地把人放在沙發(fā)上,找了半天才看見燈的開關(guān),點開燈感覺心里泛起一層密密匝匝的痛來。
滿屋子的黑色調(diào)壓得人喘不過氣,慘白的射燈射在瓷磚上泛著濃重的窒息感,一點家的溫度都沒有,屋子里冷清得像是樣板間。
趙政南無端想到她手上那枚素圈的戒指,然后煩躁的打開了冰箱,對著排列整齊的瓶瓶罐罐差點暈過去。
整個左面全都是冰美式,右面與之打擂的是罐裝可樂,中間第一層是琳瑯滿目的果酒,下面是一些袋裝的中藥,看不出來是治什么的,總之今晚是不能再給她喝了。
最后一層是一盒乖巧排列的雞蛋,上面每個都被許希明用彩筆畫上了小笑臉,好像昂著頭告訴他任他調(diào)遣,趙政南把盒子拿出來總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冷凍層式各樣的冰淇淋整齊的擺在冰箱里,趙政南低頭幾乎是咬著后槽牙說了句什么,許希明躺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睡著了,沒聽清。
總歸不是什么好話,無非是說她屋子里沒有煙火氣,吃這么多涼的腸胃受不了之類的。
其實也不怪許希明不存菜,她自己不會做也不常在家吃,阿姨每次來也不囤,就是為了讓她吃新鮮的。
最后趙政南打了幾個雞蛋,翻箱倒柜找出了嶄新的蒸鍋做了一碗雞蛋羹。
趙政南到去洗手間打濕毛巾給她擦臉,妝容被他手法細(xì)膩的一點點擦掉,毛巾的溫?zé)釓哪樕蟼鞯叫睦?,抓著她的心往下墜?/p>
趙政南細(xì)細(xì)端詳陷在沙發(fā)里縮成一團(tuán)的許希明,優(yōu)越的眉骨和鼻梁在光影的投射下越發(fā)棱角分明,眉頭卻還是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