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拾衣不再多想。
燃起燈火,以涼水洗澡,不待頭發(fā)干去,他便坐在房間唯一的桌子前,翻開宗教授留給他的筆記。
這幾本筆記十分厚實,從書頁上流露的痕跡來看,顯然被它的主人翻閱過數(shù)十上百萬次。
林拾衣翻開筆記的第一頁。
明亮的燭火,映照出那位失意中年男子的心血,同時也是他所求之物的根本。
這一頁上只寫了一句話。
“氣自天地來,天地非無窮,萬物亦非無窮,既如此,其間當有定數(shù)?!?/p>
……
……
以學宮那些老先生們的話來說,宗越為自己選定的研究方向太過遼闊,一種不切實際的極端遼闊。
修行五境,這理應是在修行路上走到最后一境的大修行者才有資格去鉆研的宏大命題,而非他一位處于中流的修行者該去染指的領域。
宗越之所以為自己選定這樣一條路,是因為他曾在多年以前問過離山客一個問題。
“以您的高深境界,世間萬事萬物還有什么是您不能洞悉的呢?您為什么還要讓我們去做這些研究?”
“這世上沒有無所不知的存在。同樣的,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完全相同的一個人,人與人的不相同體現(xiàn)在每一個地方,那就自然能因為這些不同而發(fā)現(xiàn)不一樣的道理,境界的差別固然會為你的視野帶來局限,但果殼之中不見得沒有遼闊天地的存在?!?/p>
……
……
筆記的開篇所講述的無疑是宗教授的心路歷程,以及起因。
林拾衣看著這段話,想象著當時的畫面,無法不神往。
他越來越理解那位離山客為什么被世人稱作為圣賢,以及這位圣賢為何冒著被道庭誅殺的性命之危創(chuàng)下祠下學宮,傳法天下人。
他飲了口水,以十余息時間平心靜氣,準備翻開這本筆記的正文。
然而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叫罵聲,親媽與彼娘齊飛。
林拾衣微怔。
片刻后,他靜下神來,開始閱讀。
這幾本筆記不是經過認真編撰整理的書籍,呈現(xiàn)在文字上的知識自然是稍帶凌亂的,閱讀起來難免有艱澀的地方——盡管這些艱澀更多來自于他那位先生凌亂不堪言的筆跡。
林拾衣靜靜讀著,無視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以師父傳授的那些知識對筆記上的文字進行理解。
這是他此生第一次正式接觸祠下學宮的修行理念。
與自師父傳授的道庭修行法確有不同。
自是喜悅。
假如那些人不再罵娘就更好了。
林拾衣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