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搶粥混戰(zhàn)如風(fēng)卷殘云般,眨眼間便落下帷幕。幾個粥桶皆被人搶掠一空,搶到粥的人早已遠(yuǎn)遠(yuǎn)跑開,找一處僻靜角落獨享其成。而沒有搶到粥的人則是捶xiong頓足,嘆息連連。便三三倆倆地散開之后,這些可憐之人便各自另謀他處,等待下一場“混戰(zhàn)”。
“秦衛(wèi),來!快來!”
柳尋衣興奮的聲音在粥桶旁響起,當(dāng)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秦衛(wèi)跑到他面前時,但見柳尋衣正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一洼稀粥,粥湯正順著他的指縫不斷地向下流淌。
“快,快喝一口!”柳尋衣將雙手遞上前去,秦衛(wèi)趕忙俯身輕輕嘬了一口,而后淚流滿面的臉上方才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快拿去給玉兒喝一口?!鼻匦l(wèi)催促一聲,兩個孩童便滿心歡喜,興高采烈地朝拴馬石走去。
“玉兒,快來喝粥了!”柳尋衣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的雙手,片刻不敢松懈,頭也不抬地呼喊道,“玉兒,快過來喝,否則粥就要流光了?!?/p>
“奇怪,玉兒哪去了?”
突然,秦衛(wèi)疑惑的聲音將柳尋衣從興奮中驚醒,他迅速抬頭朝前望去,卻見此刻的拴馬石旁竟是空空如也,早已不見柳尋玉的蹤跡。
“玉兒!”柳尋衣左右股盼著,想要在四散而走的人群中找出柳尋玉,可他和秦衛(wèi)來來回回地看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
“玉兒!”柳尋衣終于意識到事有不妙,再也顧不得手中來之不易的米粥,心急如焚地四處尋覓起來,秦衛(wèi)緊跟在柳尋衣身后,在焦急的同時,其雙眼之中還涌現(xiàn)出一抹濃濃的恐慌之色。
……
一連數(shù)月,柳尋衣和秦衛(wèi)幾乎將瀘州的每一個角落都找尋一遍,可始終尋不到柳尋玉的蹤影。雖然他們不想承認(rèn)柳尋玉或許已被人拐走,但卻又不得不認(rèn)清現(xiàn)實,苦尋無果之后,心灰意冷的二人只好繼續(xù)相依為命,四處流浪,以求活命。
春去秋來,眨眼間已是一年光景。柳尋衣和秦衛(wèi)在艱難困苦中,終日乞食為生,雖顛沛流離,飽經(jīng)風(fēng)霜,但好在又勉強活過一年。
從瀘州一路流亡至黔州,直至寒冬臘月,大雪紛飛。
街上行人本就寥寥無幾,更難有人駐足向他們施舍。故而柳尋衣和秦衛(wèi)今日淪落黔州街頭,凍的滿身瘡痍,餓的骨瘦嶙峋,二人已是到了奄奄一息的瀕死地步。
“尋衣,咱們今天是不是快死了?”秦衛(wèi)依偎在柳尋衣懷中,此刻他連哈氣取暖的力氣都耗盡了,雙眼微微閉合,有氣無力地嘟囔著,與此同時眼角不禁溢出幾滴淚水,“我想娘了……”
一提起娘親,柳尋衣的眼睛也頓時shi潤一圈,滿是凍瘡的小手緊緊捂著秦衛(wèi)那被凍的僵硬的耳朵,憨笑道:“不會死,只要咱們挨過這個冬天,明年就找地方做工,到時就有吃有喝,有地方睡了?!?/p>
“咱們年紀(jì)太小,沒力氣,也不識字……”秦衛(wèi)虛弱地說道,“尋衣,你說咱們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爹娘了?我想娘做的芝麻火燒,還有醬肉……”秦衛(wèi)一邊說著一邊吧唧嘴,與此同時淚水已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我不能死!”柳尋衣小臉堅定地喃喃自語道,“我還得活著找玉兒……”
“咣啷!”
突然,一枚銅板扔在柳尋衣和秦衛(wèi)身前。抬眼望去,但見一位豐標(biāo)不凡,器宇軒昂的中年男人站在二人面前,此刻正用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別有深意地上下打量著他們。
柳尋衣伸出顫顫巍巍地小手撿起銅板,怯生生地扣頭道:“謝謝大爺賞賜!”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的聲音頗為溫潤,令人如沐春風(fēng),倍感舒服。
“柳尋衣?!绷鴮ひ骂D時來了精神,急忙指著身旁的秦衛(wèi),道,“他叫秦衛(wèi)。大爺是想招工嗎?我們長工、短工都能做……我們雖然年紀(jì)小,但做事認(rèn)真……”柳尋衣見男人不為所動,又趕忙補充道,“我們什么活都能干,可以不要工錢,只要有口吃的就行……”